魏郡申氏之旷世传奇五

申爱山

申钟和张宾登上城楼一看，只见城外彩旗招展，尘土飞扬，人欢马嘶，号角齐鸣，中军大纛旗上斗大一个段字。

段氏鲜卑这次来了四大兄弟，领头的是段疾陆眷，另外三个是段文鸯、段末柸、段匹磾，这个磾读滴。汉武帝被刺时抱住他躲过一劫，后被委任为托孤大臣的金日磾，也是这个字，如果你读金日弹，那就仨字错了俩，正确的读音是金蜜滴。

段氏鲜卑怎么来了？是王浚招来的。幽州刺史王浚一向把河北视为自家的后院，今见石勒动了他的奶酪，岂能善罢甘休，就差了他的老伙计段氏鲜卑会同他的部下张豺前来围剿。

记住这个张豺，名字带豺，其心比豺狼还要险恶，35年后就是他主谋杀害申钟。多亏老祖福大命大，躲过一劫，张豺阴谋没有得逞，反被诛灭三族。

见城外一眼望不到头的鲜卑大军，石勒不但没有害怕，反而胆子壮了，他要趁敌人立足未稳，来个突然袭击，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，十战十败，被鲜卑人打得龟缩城内，不敢再战。

城外段疾陆眷开始建造云梯、塔台，准备发起总攻，襄国孤城一座，外无援兵，被破只在旦夕之间。

申钟此刻住在张宾的老宅，闲来常和一个胡僧打坐养身，城外人欢马叫，这里却静谧无声。

一日餐毕，申钟问胡僧怎解危城，那僧人笑着将手展开又轻轻一握，意即尽在掌握，申钟在他手心画了一个柸字，二人四目相对，仰首长笑。

这位胡僧是谁？正是上文提到的申钟的贵人。石勒领兵驻扎在洛阳城外时，申钟偶到洛河之滨散步，见一僧人在河边洗涮什么，近前一看，大吃一惊，原来那僧人在漂洗他的肠子。

那僧见有人来，就将肠子从胸前一个小孔放回，然后回头对申钟道，道时君，在此恭候多时了。申钟惊问大师仙居法号，那僧道来自天竺，法号图澄。说着又向护卫笑道，郭将军，来日有劳，在此谢过。说完飘然而去，剩下申钟木呆呆站在原地半天没动。

这个图澄怎么知道申钟字道时，又怎么知道护卫姓郭，为什么说在此恭候多时，又怎么能漂洗自己的肠子？申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。

看到这里，肯定有人说我胡说八道，抱歉，在下实在不敢。以上所述，一是煌煌正史有明确记载，二是敦煌莫高窟有图澄洗肠图为证。如若不信，请翻看晋书或到敦煌一游，在第323窟北壁，你或许能看到申钟的身影。

申钟所带护卫是石勒十八兄弟之一，因是奴隶出身，没有名字，就把小名黑狗加了个郭姓，唤作郭黑狗，申钟入伍后，见他人凶心善，给他改名叫郭黑略。郭黑略不识字，特别崇拜申钟，有事没事就黏在申钟身边，没想到今天碰到如此咄咄怪事。

此后不久，大军移营江北，申钟身染时疾，卧床不起。一天深夜，帐外大雨滂沱，申钟辗转难眠，忽见图澄闪身而进，身上却滴雨未沾。正在申钟惊疑之间，就见他自葫芦内倒出一丸丹药，扶申钟服下，然后低声道，你我有缘，特来度你，今我云游已了，更无去处，今而后愿与君共图大业。

申钟喜不自胜，翌日即让郭黑略将图澄引荐给石勒。石勒冷笑道，僧人有何法术？图澄自取来一盆清水，双手合掌而入，待双手张开，竟摇曳生姿开出一朵莲花，光鲜夺目，青翠欲滴。

石勒大惊，又问这次踏平江南能否成功？图澄摇头曰不可。石勒听后非常恼火，心想哪儿来一个妖僧，到此妖言惑众，当晚即命人杀之。

杀手闯入帐中，见图澄睡得正死，就扑上去乱剁一通，砍完一摸，床上竟空空如也。杀手忙报知石勒，石勒闻讯赶来，却见图澄挑帘而出，双手合十，高诵阿弥陀佛。石勒这才知道图澄不是凡物，遂将其置于君子营中。

这次进入襄国，图澄和申钟同居一院。两人相视笑罢，即和张宾一起去见石勒，四人登上城楼，细观敌军阵形，申钟道，敌军虽有五六万之众，但最精锐者莫过于段末柸，如果硬碰硬，段末柸勇冠三军，我军难占上风，所以必须如此这般，才能打掉敌方锐气，解开重围。

石勒听罢深以为然。三日后，石勒、张宾、申钟、图澄四人在城楼摆开宴席，旁有百戏杂耍，敲锣打鼓，热闹非凡。城下士兵看的入迷，有说有笑，有坐有卧，从早晨一直演到傍晚，鲜卑士兵已是眼疲神迷，哗啦啦躺倒了一大片。

就在这时，二十道暗门突然打开，上万雄兵喷涌而出，鲜卑士兵猝不及防，乱作一团。段末柸到底久经沙场，在后头压住阵脚，率部反攻，眼见他一马杀到城边，就见石勒令旗一摆，周遭伏兵四起，段末柸转眼即被生擒活捉。当兵的见主将被俘，一哄而散，石勒乘势掩杀三十余里，缴获兵械战马无数。

段末柸五花大绑押上大堂，立而不跪，众将齐呼，杀了丫挺的。石勒不为所动，亲为段末柸松绑，并好言安慰，随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，顿顿海鲜，把个段末柸伺候的感激涕零。这还不算，平日里让申钟给他讲授三纲五常，阐述仁义之道，教他知恩图报之理，将段末柸教育的服服帖帖，与申钟结下了深厚的师徒之谊。

两军相持不下，城外段疾陆眷派人前来求和，愿以三个弟弟为人质，交换一个段末柸。石勒与众人商议已定，遂派其侄石虎和申钟一起将段末柸送回鲜卑大营。

酒席宴上，申钟见段疾陆眷和石虎喝的酒酣耳热，就趁机建议二人结为兄弟，以图永好。二人一听大喜，当即拈香下拜，誓言生生世世为兄弟，永不相犯。当晚趁着月黑风高，段疾陆眷撤围而去。张豺也见风使舵，率部投降。

襄国昨天还阴云密布，今天即晴空万里。石勒忙不迭修城盖院，建庙造府，要以襄国为根基，经营天下。

现在黄河以北，石勒的威胁有两个，一是幽州刺史王浚，二是并州刺史刘琨。石勒想在襄国立业，不拔掉这两个钉子，永远别想睡的安稳。

从此，石勒、王浚、刘琨开始上演三国演义，凑巧的是，三家还牵连着两次救母之恩。

说到救母，要补充交代一下石勒，石勒是羯族人，其父原在匈奴帐下是一个小头目。石勒14岁时，跟人到洛阳做生意，站在威武的洛阳城头，兴奋不已，不由长啸一声，不巧正好被尚书王衍听到，王衍觉得这声音充满杀气，就说此人肯定是个祸害，命人马上拿下，结果当兵的赶到后，石勒早走了。十几年后，石勒在河南苦县活埋王衍，还真是应了王衍当年的预言。

石勒20岁时，和人一起贩卖奴隶，后来被官府当奴隶卖到山东，人贩子被人贩了，也是一大奇事。石勒在耕田之中，耳中老有金鼓齐鸣之声，就将此事告诉了主人，主人害怕，将石勒转送给了汲桑，汲桑举旗造反，石勒紧跟汲桑，汲桑死后，石勒投奔大汉刘渊，经过几年的混战，终于混出了名声，到今天才占据了襄国。

石勒在被卖往山东时，和其母走失，后来刘琨在并州巡城，看到一老一小被人殴打，上前一问原来是石勒之母和侄子石虎，就收留下来，好生款待。在石勒兵临长江之际，刘琨将二人送交石勒，其意不言自明，想让石勒不要南下，石勒虽没因此罢兵，但对刘琨的送母之举感恩戴德。

王浚之母则是在八王之乱时被敌军抓走，是刘琨派了800精骑才将其母救回，所以刘琨对王浚有救母之恩，王浚对刘琨自是感恩不尽。

这两层关系非常微妙，如何处理，的确棘手。

申钟建议先取王浚，后取刘琨。原因是王浚假立太子，私设百官，图谋篡位，已失民心。另外他一向依仗的段氏鲜卑已弃他而去，所以王浚现在虽名为司空、大将军，但其实就是孤家寡人，一击可获全胜。

石勒担心刘琨出兵相助，申钟道，刘琨和王浚虽有救母之恩，但刘琨擅自将王浚的代郡划给拓跋部，惹恼了王浚，王浚几次都没把拓跋部赶走，对刘琨早已记恨在心，所以别看王刘同朝称臣，其实是貌合心离，同床异梦，只要我修书一封，可保刘琨按兵不动，将军大功可成。

石勒闻言大喜，下令依计而行。申钟连夜向刘琨去信，一谢送母之恩，二表友好之念，三愿替刘琨取回代郡，报王浚一箭之仇，刘琨收信后欣然同意。

接下来石勒跟王浚摆起了迷魂阵，灌上了迷魂汤，仍由申钟代笔，说石勒向王浚主动称臣，并愿做王浚的义子，要保王浚登上九五之尊。

王浚一直梦登大宝，一接来信，正中下怀，虽对石勒有所防备，但随着石勒源源不断将成车的黄金珠玉献给干爹，哄得王浚一百个满意，一千个放心，也就放弃了应有的戒备。

按照两家的约定，石勒率军前来勤王，到在幽州城下，石勒先将成千上万只牛羊往城里赶，说是给王浚的进贡，城里卫兵拦截不住，眼睁睁看着石勒大军蜂拥入城，进城之后，石勒没费吹灰之力，即把王浚所部制伏。

来到王浚的王府，就见厅里院中摆满了酒筵，王浚正等干儿石勒来吃席呢。石勒也不客气，一把将王浚老婆抱在自己腿上，然后命手下将王浚按跪在堂下，当儿子一般数落半天，王浚气得破口大骂，但又有何用？两人对骂完毕，石勒派人将王浚先行押回襄国，中途王浚跳水自尽未遂，最后在襄国菜市场被斩首，人头送给了大汉皇帝刘聪。

石勒把该杀的杀完，该留的留任，然后辞别幽州，打道回府。路上申钟夜观天象，见有贼星闪过，急提醒石勒防范刺客。石勒笑道，我只派五百人押送王浚回京，一路上都顺顺当当，现在坐拥几万大军，哪里来的刺客？

谁知这天深夜，王浚旧部果从山中杀出，直冲石勒大营，若不是郭黑略和申钟护驾，石勒险死于乱军之中。经此一吓，石勒对申钟信任有加，立封申钟为广阳令，特许不必走马上任，只需坐享俸禄。

接下来就是刘琨，且看下回申钟神机妙算，智取晋阳。